哀痛乃至愤怒的人们不愿意面对现实。他们要求解释和理由，甚至一度试图冲击舞蹈团的帐篷。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舞蹈团职员的努力下，混乱才得以被控制。
安德鲁嗅到了线索的味道。外街的店铺大多关门大吉，幻月舞蹈团作在凯鲁的最后公演。异族们似乎都急于离开凯鲁，这是为什么呢？
“现场的人们这么喜欢她们，新城主增加的进城费对比她们所赚的金额来说，恐怕只是九牛一毛。异族们可没有笨到放弃凯鲁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。想来进城费应该不是他们离开的主因。要是利维尔认识开店的精灵的话，我们可以去问一下套情报。”
安德鲁心想。
表演完结，人群四散。安德鲁三人也顺着人流而去。
逛了一整天，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了。即使是超凡者如安德鲁和利维尔，在到处探索新环境之后，也想要休息。他们决定先送小威廉回曼利商行。
“安娜姐姐，你们今晚住哪里？”
小威廉问。
被小威廉这么一问的安德鲁才想起自己忘了订房间。
“唔……我俩的行李都不多，手拿着都不觉得累，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订房间，真是失策！小威廉，你有没有推荐的旅馆？”
小威廉想了想，开口道：
“现在这个时间，恐怕大多旅馆都没有空房间了。要不然安娜姐姐你们在我家休息一晚吧，我家里也有空房间。”
安德鲁原本想要拒绝，已经麻烦人家当一天的导游，还要住在别人家，实在太不好意思了。但他推脱不过热情的小威廉，只好答应下来。
三人很快回到曼利商行。小威廉向完成工作回来的曼利夫妇说明前因后果。
“……就是这样，安娜姐姐和威鲁哥哥今天可以在我们这里住一晚吗？”
曼利先生爽快地答应了。好客的曼利夫人顿时鼓起干劲，要拿出拿手菜招待客人。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。餐桌上，宾主尽欢。安德鲁向曼利夫妇讲述今天除了看幻月舞蹈团以外的经过，收获了小威廉感激的眼神。三人聊得很开心，就连利维尔也很给面子，脱下了帽兜吃东西。
愉快的晚餐后，两人被安排到同一间客房里休息。安德鲁借了盥洗室作个人清洁。
房间里有两张单人牀，安德鲁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，一边和利维尔讨论案情：
“所以你那个护符亮了没？”
利维尔瞟了她一眼，安德鲁根本毫无防备。洗完澡后，他只是穿着宽松的布衣，差一点就能从袖口看到里面，水珠沿着脖子流到不可描述的地方。安德鲁并没有自己已经变成女儿身的自觉，依然生活得像个男人般，大大咧咧的。要较真的话，他甚至不应该和利维尔同一间客房，看来曼利夫人可能误会了什么，所以只收十了一间客房。利维尔什么都没说，他只是默默转过头：
“没。”
“那咱们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啊。除了新城主上任加税和异族大批离去，凯鲁这里似乎平安得很。还是说，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藏着一只会吃人的大鲨鱼呢。”
安德鲁歪头疑惑。
“我明天会尝试和这里的精灵联络，看看有没有新情报。”
利维尔主动请缨。
“在维尔城，那个精灵曾经看到我们的样子吧，他会不会把我们的情报上报给原初之火的高层？”
安德鲁突然想起。
“应该不会。”
利维尔停顿了一下。他吹灭蜡烛，淡淡地说道：
“是时候休息了。”
黑暗中，安德鲁看不到利维尔的表情。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，他只能撇了撇嘴，上牀睡觉。
…
…
黑夜中，山姆在街上狂奔。在他后面有一大群人追着他。
山姆不敢停下，也不敢回头。他只能拼命地跑，拼命地跑。
“啪。”
破空声响起，山姆的后背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。他痛得腿软，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。泥点溅到他脸上，他也无暇顾及。
一个鹰勺鼻，目光阴冷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走出，手上拿着一根鞭子。他看到山姆趴在地上，露出不屑的笑容，然后狠狠地挥动手上的武器。
一下、两下、三下……男人带着愉快的神情不断抽打。山姆在剧痛中哭喊求饶，男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。直至山姆痛得大小便失禁，他才嫌弃地停手。
“什么时候还钱啊，穷光蛋。”
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道，手里把玩着沾血的鞭子。
“……大人，求求你……求求你放过我吧。我已经还了钱了……还了……”
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山姆蜷曲在地上，以微弱的声线说道。
男人听罢，半跪在地下，一把抓住山姆的头发：
“你还的只是本金，还有利息要付。知道利息……你这样的贱民不会知道什么是利息吧，所以才会愚蠢地签下那个契约。但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你什么时候能还上钱！”
男人在山姆耳边大吼，放开抓住他头发的手，站起来一脚踢在山姆的肚子把他踢了个翻身，以暴力把神色涣散的山姆的意识叫回来。
山姆痛得像只虾子一样，全身蜷曲，低声哀号，在无人的街道上，如同鬼泣。
即使如此，他依然努力爬到男子脚边，恳求他多宽限些时间。
男子再次一脚把他踹开，把手搭在其中一个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跟班肩上，说：
“这个恐怕还不了钱了，把他卖了吧。嘻嘻，生前赚不到钱，死了反而能卖上价，真是可笑。”
听从命令，两个男人不顾山姆的挣扎，捂住他的嘴，把他拖走了。地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“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连异族都懂的道理，你怎么不懂呢？欠男爵大人钱还想不还的贱货，我呸。”
鹰勺鼻男人不屑地吐了吐口水。
“收队。”
男人用跟班的衣服擦了擦手，下令道。
一大群人井然有序地撤离。
这时，天空默默下起了小雨，洗刷掉地上的痕迹。血污在那个跟班的衣服上蔓延，渐渐把一个天秤图案的徽章染红。红色的水滴，似是血，又似是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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